【湖畔光影】晓欣与您共话心育之（九）不做完美的妈妈

【湖畔光影】晓欣与您共话心育之（九）不做完美的妈妈

 

一个三年级的小女孩被妈妈推进了我的咨询室，妈妈焦虑的告诉我这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考试总是六七十分。我请妈妈先回避一下，开始和这个小姑娘聊天。这是一个无论长相还是穿着都很漂亮的小姑娘，谁都会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看到她对沙盘很感兴趣，我邀请她来玩一玩沙盘游戏。小姑娘看着我，看看沙具，“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沙盘是什么吗？”

“这是一种心理治疗方式，治疗师提供沙，水，许多物件和材料，来访者可以在沙盘所限定的区域里，运用这些道具发挥自主想象创造一些场景......”我教科书式的解释道。

“你们大人就是说着自己都不懂的话还让小孩子相信的人。”小姑娘轻瞟了我一眼。

我呆了一下，随即向她竖了大拇指“厉害，一语中的！”

可能没有预料到我居然没生气，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双手捧起一把沙子“哦，对咯，你这沙子消过毒吗？”

我告诉她沙子不沾灰，具有自洁性。她将信将疑的玩了起来。玩着玩着，她就打开了话匣子。她的父母都是医学博士，爸爸是外科很有名气的大夫。妈妈很要强，是每件事都必须完美的人，为了她放弃了事业，整天就盯着她，控制到她喘不过气来......她其实觉得学校的学习很简单，但一到作业、考试就烦，还有枯燥的练习，整齐划一的要求,同学的幼稚，都让她忍受不了。比如说“8”为什么上下要写的一样大，题目的答案为什么是唯一的，上课为什么不能插嘴，虽然知道这些都和她从小成长过程中人格发展被过度保护有关系，我还是耐心向她做了一些解释，她似乎抱怨少多了。就这样每周来一次，来我的咨询室第六次时，她肯定的告诉我：你放心，我会把成绩提高的。我高兴地送给她一张书签，表扬她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们大人有时真的很虚伪。哈哈！）

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有些愁眉苦脸，“没事，一次没考好有多大事啊。”她头一歪，做了个鬼脸“不是，一下没算好，考太好了！”“这是多好的消息啊！”我摸摸她粉嫩的小脸蛋。“知道我成绩好了，妈妈一定会带我去上课外补习班了。”果不其然，当天，我就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李老师，感谢学校感谢您啊，孩子的成绩上来了，我们就不再占用学校资源了，心理咨询室我们就不来了。我给她联系了校外提优班，以后也没有时间了。”

当然这个小精灵一定不会就这样甘愿被妈妈牵着鼻子走，后面的故事各位看官都可以略猜到一二，在这里我就不详述了。

但这个沙盘游戏案例引发了我的思考：

首先，我并没有在小姑娘的咨询过程中主动做什么，但是小姑娘说很喜欢我，能感受到我对她的理解和信任。她每周都想来看看我，甚至觉得我有点“傻傻的，想帮我做很多事。”我给她建立了一个“抱持性的环境”（holding environment）这会产生一种有爱流动的关系，在这个自由而安全的空间里（而且是唯有）她曾经受损的人格发展不经意间正在快速被修复，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一个内心的“安全基地”在现实生活学习中遇到困境了之后，她还可以随时回到这里。

我自然知道，人在世界上做每一件事情的驱动力，都来源于或明或暗的爱的力量。孩子的智力如果没有被赋予内在自发的意义，孩子的天赋如果没有被创设恰当的环境，将一无是处，甚至可能成为和父母成人之间阻抗的最强动力。

其次，经历了很多医生，教师的孩子出问题。这在一般人看来是最佳的教育环境，为什么出问题呢？1.沙是土壤的原初，寓意着是养育一切的那个不拒绝的母亲，我们的高知妈妈都太强悍了，很难归于静默，自然。我们只想去使用我们的孩子，而不是像沙子一样被孩子使用。2.教师和医生这两个职业都容易破坏亲子关系，一个过高的道德水准，一个去人格化，去伦理，只有病灶。孩子没病时会忽视孩子的存在。3.有个高知妈妈的孩子不自觉就已经戴上了必须优秀的面具，而带上面具的同时，孩子已经开始恐慌。具有完整独立人格的孩子应该具有多种面具并存的完整，不允许失败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不准紧张就不能开启危险的防御，不准发脾气就无法设立自己的规则边界，因为要优秀就很容易打破对这种完整性的容纳。只有高知妈妈放弃完美（超我）才能让孩子轻松完整。

再次，我想到心理学家温尼科特的一个概念：“足够好的妈妈”（good enough mother）（好到恰好、刚刚好那种，即我们国内心理学家所说的“60分妈妈”）介于十分不好与完美无缺之间。
   糟糕的妈妈：在孩子感到极大的恐惧和绝望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完美的妈妈：在孩子还没感到恐惧和绝望时就迅速地解除了危险和把婴儿从潜在的危险隔离，使孩子丧失了一次体验自己焦虑和恐惧的机会；一个孩子在没有任何对自己安全感的威胁的情况下长大，他可能在人格上是多么的弱不禁风；
   60分妈妈：让婴儿体验安全和危险的情景，体验失望的情绪，但没有到绝望的状态；这样可能是孩子在人格上形成强大的力量和信念：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帮我。呵呵，很多时候，被人批评“心大”的我经常就是这种60分妈妈。 

在很多关系或做任何事情中，你只要试图（强行）做得完美，就表示你没有办法承受自己做得不完美之后导致的屈辱感，那么你就可能把所有的不好的东西都投射给他人，以免自己承受所难以承受的不好；追求完美是无法忍受屈辱感的表现。
   当一个妈妈要求自己完美的时候，她就会把自己的不完美投射给孩子，然后孩子就越来越糟：一种和施虐一样的效果，夫妻关系、师生关系亦然。
   比较好的关系的状态是，关系中每个人承受一部分不完美，这样压力就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关系中的人就会是一种舒服的、好玩的、轻松的感觉。
   如果说孩子成长中一定有一条“起跑线”，我以为这条线应该是：经由父母的爱教会孩子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感受，人生的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安然渡过。